2006年12月24日 星期日

荷蘭的公園

城市公園


平心而論,阿斯米爾鎮就像一座公園。因為它到處都是草坪、樹林及花園。道路兩旁,種有行道樹,其樹齡都已相當久的年代,有時在運河邊種下垂柳,樹影相映,蔚然成趣。在路邊的住家院子裡,隨時可以發現奇花異果,紅色、紫色、白色、黃色,讓你賞心悅目。

雖然如此,阿斯米爾仍然有其所屬的公園,其面積約達六十公頃。公園劃分為數部份,一半為運動公園,裡面有多處足球場,其中之一較大,具有觀眾席。有一游泳池,有一迷你高爾夫練習場及一座規模甚大的乒乓球場,可供許多球隊在內比賽。真正的公園面積大概有二十公頃右右,但與台北任一個公園相比,也不遜色了。

公園裡較有特色的是兒童家禽動物園。裡面飼養的都是一般家禽,但對市區兒童而言,則已如珍禽一般。家禽包括公雞、母雞、鵝、鴨、牛、羊、兔等等。這些動物都可讓小朋友接近、觸摸或擁抱,讓他們享受與動物為友之樂。

有些小朋友的活動也常在這裡舉行。如繪畫、寫生等等,小朋友或坐或臥,可以過得甚為愉快的一天。他們也讓稍有智障的人來管理這個動物園,使他們利用這種機會,與人接觸,讓這種環境對他們有醫療的作用。




公園裡有運河,可以行船。中間有兩條小徑,行人可以信步其間,觀賞公園的景色。公園裡的樹,濃密成蔭,把公路的噪音,阻絕於外,引來許多飛鳥棲息。烏鴉、鴿子、喜鵲、麻雀喜歡飛來飛去,聒噪不止;只有長頸鸛,喜歡單自沈思,偶而振翅而飛,另找對岸一個可以沈思的地方。野鴨更是群集在水中,在草叢裡,在岸邊,有時也會起來飛翔。運河的一端的小池塘中也有天鵝,成對地在水中嘻戲,圈起陣陣漣漪,讓自己的倒影在漣漪中變形。

公園裡應有的寧靜,這裡幾乎都有。靜靜地坐在長板凳上,你可以發覺這個公園的可愛處。尤其在清晨,沒有人打擾,這個世界完全屬於你擁有。望著運河中的水,在那裡靜靜地躺著,你看不到水中的魚,但你卻可以看到藍天,看到白雲飛,飄然掠過樹梢。感覺上,整片綠色大地,也在藍天之上,也在藍天之下。

運河上有座木橋,弓著身子,跨在兩岸上,與水中的倒影構成一個圈圈。橋的一邊有棵老樹,守護著橋墩,橋的彼端,順著翠綠的山坡,可以看到小朋友的家禽動物園。運河上的橋有不同樣子,高高的拱橋可以讓船直接通過,但人走過時就得走上坡。平頂的矮橋行人較方便,但船要通過時,必須有橋面吊高的設計,有點「過河拆橋」。但自古以來,好像沒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。要嗎,大概只要高速公路吧。

我喜歡每天晨跑到這裡,當這個世界想孤立你的時候,可以從中找回自己。只你到這樣的一個地方,坐了下來。這裡的自然會揮發,會滲透,最終會與你的心境結合。無論你思緒如何奔騰,如何泉湧,你會在其靜謐的氣氛下,慢慢地找到一個平靜點,找到一個心靈的歸宿。

阿姆斯特丹森林 (Amsterdam Boss)


曹定人

我們在阿斯米爾過了一個週末。丁樹說:「鄰近的一座森林,稱為阿姆斯特丹森林,森林中有段河道,有時有人做划船運動,我們可以去看看」,於是我們驅車前往。那真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,朵朵彩雲掛在天邊。這個樹林佔地約二百公頃,全是人工栽培的林木。原來第二次大戰之後,戰士們解甲歸鄉,但家鄉百廢待興,一時無法吸收全部的工作力,於是政府召集這些人種樹造林。五十年之後,這片濃密的樹林就是前人辛勞的結果。

這片森林是規劃成一個多功能的休閒區,除有茂密的林木、綠野如茵的草坪之外,尚有許多大小湖泊,可以划船、衝浪及各項水上活動;湖泊間人工運河密佈,互相串聯,構成水運網路,船隻可以在其中往來穿梭。森林中也有許多個運動場,可供足球、藍球及各種球類運動同時比賽。
貫穿森林,有一條寬廣的林蔭大道。此大道兩旁各種植兩行行道樹,大樹參天,樹蔭濃密,幾乎不易見到天日。路的中間舖設有腳踏車道、行人步道及騎馬道,人們可以休閒地散步其中,亦可以策馬而行,享受快馬疾馳之樂;單車出遊,自由而行,不受車輛的干擾。

在森林南緣,有一座鄉村博物館,模仿農家的造型,內飼養各種家禽,可讓小朋友接近、觸摸,旁邊還有稻草堆,可供玩耍。博物館附近有一個小牧場,圈養著許多牛羊,任其或站或躺,點輟於森林綠野之中。聽說林中仍有些野生動物出沒,但不易見到。部份地段則整理成草坪,綠草如茵,走在上面,軟如綠色地壇。森林中並設有露營區,可供人過夜,享受這種森林寧靜的樂趣。
有一個比賽水道,長約1.5公里,以前曾為奧林匹克運動會的划船比賽場地,最近有計畫再加長,以符合新的比賽規格。開車來的則必須在其設定的停車場停車,再走進森林裡。




這一天,我們接近樹林就感覺車輛是不尋常的多。進得樹林,停車區早就滿了。許多人或攜伴侶,或偕家人,或在林中散步,或騎自行車。大人呼叫,小孩嘻鬧。平日清幽的步道,此日竟變成熙熙攘攘。雖然熱鬧,但還是井然有序,汽車停在該停的地方,腳踏車走在專用道上。我們尋尋覓覓,總算找到一個停車位,把汽車停妥。

穿過林中小徑,豁然開朗之際,發現眼前橫著一條寬闊的水道。「對了,這就是划船賽的水道!」丁樹若有所悟說。今天正好有一個國際比賽,難怪有這麼多人來看熱鬧。

這裡共有六個水道,每個水道「碼頭」上均躺著一個人,他用雙手固定比賽隊伍的船隻。計時員從倒數七分鐘開始計時。每二至三分大聲報時一次,然後計秒。「5-4-3-2-1 Go!」說時遲,那時快,與賽的各隊伍立即如繃緊了的絃,步伐一致地全力往後划。




開始的一剎那是爆發力的考驗,其後又加上耐力及整體的合作力。聽說划船比賽是體能與體力的高度挑戰,看著與賽的各國男女選手上半身的堅實肌肉,此言應為屬實。這次大陸好像有許多支隊伍,女雙就有三組,他們穿著紅色背心,上著五條黃色的斜條紋,臉蛋在艷陽下曬得紅通通的,健康得惹人憐愛。

水道對岸比我們這邊熱鬧。有一群熱心的人聚在一起,似乎七嘴八舌地在交換情報。後面更有一輛大車,車上排有步步高升的幾排座位,上面也都坐滿著人,想是觀賽的舟迷。比賽開始,水上的選手開始奮力划船,岸邊的人車也立即跟隨。騎腳踏車的騎車沿岸邊跟著選手同步前行,路邊的大車也立即發動,並緩緩隨著選手的行進方向前進。隨著選手開到水道終點,再緩緩開回來等著下一組比賽的進行。呵!原來划船比賽是這樣看的!

科學公園


我們搬來的地區是阿姆斯特丹東南角的地區,地名叫Watergraafsmeer的「科學公園(Science Park)」,這區的街道全以科學家為名。我們住的是伽利略花園街(Galileiplansoen)。看來我們是與伽利略這位偉大的物理學家相當有緣。他是最後遭受宗教迫害的人物,這也是我們歐洲旅行到他當時被迫害的教堂裡,特別為他感嘆的原因。

與伽利略花園街垂直的是馬克斯威爾街,鄰近還有愛迪生路、阿基米德路、牛頓街、哥白尼街、愛因斯坦路、馬可尼大道、蒲朗克、克奈氏路等等。還有一些對我而言不知名的科學家,有些是新的人物,但有些是因為轉為荷蘭文後,即使認識的也變成新人物了。

對於這種命名法,長住在這區的住戶是否會因而感到驕傲則不得而知。他們之中,是否有人費心去查考這些街道名稱背後的諸立科學巨擘的生平事蹟?他們的科學素養是否因此而提升?無論如何,被用來做街道名的人應該是值得紀念的重要人物。或許以後會有音樂公園、文學公園、電影公園或籃球公園等等之類。而貝多芬街、馬丹那路、費雯麗街、李白路、杜甫街、喬登大道等等均可能在某國、某地區出現了。

本區的綠地甚多,但建築物最高只有三層樓,各建築物似乎也相當和諧地輝映著。我們平常上街都需經過一條寬廣的林蔭大道,它是公園的一部份,中間有一條運河穿過,許多水鴨在河中游蕩。公園的四週的樹叢裡常有野兔出沒,亦可見到各種鳥類,數目最多的是鴿子,常群集在一起,爭著行人投給他們的食物,一點也不怕生。我特別注意到一種巨大的鶴,平時縮著頭,收著趐,全神貫注地望著運河那個方向。它立著的高度就大約有50公分,振翼飛行時,全身開展,感覺就更巨大了,有如大鵬展翅。在運河的一邊,常看到一個人在垂釣,他手握著釣竿,靜靜地坐在椅子上,一動也不動,我們看到他在那裡釣魚的機率和看到這種巨鶴差不多。

當然這裡真的有一個地圖上看得到的公園,其名稱就是科學公園,裡面全是「自然科學」的範疇,更好的說法大概是「自然生物科學」。公園邊上有棟巨宅,正在進行整修,公園的大門也正在修繕之中,外面看來並不起眼。進去園區之後,只看到一條筆直的柏油道路,路面不寬,兩旁各種植一排高與天齊的大樹,平常可以聽到風在樹梢間的細語。公園裡,另有一些步道穿插其間,可供人散步。配合運河的水道,展出自然的沼澤生態,野鳥悠游其間,並且自在飛翔。

公園區分為幾部份,有森林區、草原區、有動物棲息區,但其區分並不明顯,故遠觀如雜草叢生,細看則有自然的野趣。有些地區,大樹茂密形成濃濃的樹蔭,並在河面上留下清晰的倒影,把市區的高樓遠遠地拋在背後;有些地區就只以草原型態存在,物競天擇,適者生存;雖不見得是雜草叢生,倒是看到野花處處,群蝶紛飛。路旁備有板椅,可以讓人歇息,也有柏油小路供腳踏車自由來往、馳乘。這些自然的形態,可說是這個公園最令人驚奇的特色了。




第一次接近這個公園,就聽到草叢裡有啾啾的小雞聲,仔細一瞧,果然是母雞帶小雞。進了公園,雞的數量更多了,有白的,有黑的,有花的,還有好幾隻尾羽翹得老高,昂首闊步的公雞。有些則是矮種雞,走起來伶巧可愛。這些雞大概是從哪個人家裡偷跑出來,在這裡找到了食物豐美的天堂,就此定居下來。我們每次去都可看到一些羽翼稍豐的小雞,正在尋求食物。這些雞的族群似乎日漸擴大,好像沒有任何天敵。我心裡想:這些雞到底在這裡「落戶」已經多久了?這裡冬天很冷,它們熬得過嗎?走了走,忽然覺得自己為他們想得太多了。

不過這些大雞小雞,倒是帶給小朋友們許多歡樂。他們把手中的麵包拿來餵食,看著許多小雞窩在母雞旁寸步不離的模樣,又憐愛又膽怯。對於一個城市的小孩而言,這可是他們難得的好時光。

森林國家公園


曹定人

離阿姆斯特丹東南邊,車程約一小時半的地方,有一個森林De Hoge Veluwe國家公園。公園的面積5,500公頃,有樹林,有原野,看起來有點像美國西部的荒涼景像。遊客可以開車入園,但必須付額外費用;若僅在門口停車場停車,一整天2.5荷盾即可。公園裡有42公里的自行車道,可以讓你騎自行車奔馳。比較具特色的是:公園裡備有900餘輛單速、腳剎式的自行車,全部漆成白色,供遊客免費騎用。只要你中意,你就可以騎著在園裡走。但這也常發生一個問題,有時你挑好一部高度適中的車,騎到另一個停車場後,可能又被人騎走了。

這大片公園內有許多獨特的景觀,如野荒地、草原、浮動沙地、沼澤等等,以及珍貴的野生動物,如赤鹿、獐鹿、摩弗倫羊與野山豬等等,還有歐夜鷹、松樹貂、獾等保育類動物。除了自然地景、野生動物之外,最重要的是一個庫勒慕勒Kroler-Muller美術館。這整片土地和藝術收藏原是K.M.家族的私產。後來,他們把這片土地連同收藏的藝術品全部捐給國家。這些藝術品多屬近代名家之作,其中包括多幅梵谷的名畫,例如「露天咖啡座」即收藏於此。美術館座落在公園之中,是一平面的建築。進口處擺著一個巨大K字的紅色鋼架作品,代表這個家族的第一個字母。此外,戶外仍有其他擺設。有一個黑色的銅像,與真人同大,穿者大衣、挻著肚子,站在路口旁,眼睛一直看著樹上,若有所思,問他到底看什麼?鳥或樹葉?都不知道,不過總覺得是相當有「思想」的人物。

室內展覽品則採用天窗採光。在這裡看畫感覺真好,光線從頭上大片灑下來,自然鋪陳在作品上,不用搖頭擺首,掙扎著擺脫一般投射燈常在畫上造成的燈影。缺點是天空中有雲彩掠過,遮掩陽光,室內光線就會突然暗下來,好像滅了盞燈,等雲彩飛過,陽光再現,又像加了盞燈。這樣乍明乍暗也是另一種趣味。

另外,還有戶外雕塑公園,佔地21公頃,也是這個美術館的重頭戲。這公園實際上也是森林的一部份,裡面也有丘嶺高地。19世紀到20世紀間之主要彫塑藝術家的代表作都收列在此。每件作品都很大,依地區景色配合搭設,將藝術的時空延展到戶外,展延到天空。和風煦日,綠草如茵,樹上鳥鳴不已。不時,還有不怕人的小野兔來湊興。在這裡,我們可以隨興或走或息,或坐或臥,從各種角度欣賞這些作品,充分享受與藝術作品共融於同一時空的感覺。

比較有趣的作品如杜布非的城堡,佔地百餘坪,以玻璃纖維做成,有如城堡。人可以從很小的門和梯階進入頂層,上有高低層次不規則的表面,上繪以黑白之「杜布非紋」。人在上面,或站或坐,或獨處或群集,都是作品之一部份。






不遠處,遊客中心有一座「地下博物館」(Museonder),顧名思義,這座博物館介紹的東西是地面下的世界。建物中間是一株樹齡135年山毛櫸樹的樹根系,覆蓋面積近80平方公尺。我們拾級而下,進入樹根下的地下世界。狐狸窩、地鼠食蚯蚓、化石、土壤結構、地下水的問題、冰河地形、地底的世界等等,均有詳細的介紹。我深為這所博物館的展覽創意所吸引。當然,那個樹根是怎麼弄出來的?也是一個有趣的技術問題。




這裡是荷蘭地勢較高的地方,實際上也構不成一個丘嶺。荷蘭全國翠綠,此處卻有許多砂地,甚至流砂,為什麼會這樣呢?留給地質學家去傷腦筋罷。

我們騎車到公園最北端的St. Hubert Hunting Lodge。這是當初庫勒慕勒夫婦建造,盼能以這一片自然美麗的土地作為自己的住所。與庫勒慕勒博物館一樣是由Dr. Berlage設計,其理念基於獵人的守護神休伯特(St. Hubert)的故事。狩獵小屋的四周圍繞著清澈的湖水,迷濛著清晨的雨露,有如童話的仙境。我們來到這裡時,已經超過下午五點,大門已深鎖,無法入內,但從外觀看已覺宏偉壯觀。這是一個類似城堡的建築,前臨一個腰子形的小湖,實際上由兩個湖串連而成,故從遠處看,它好像建在湖上。前湖有許多野鳥,湖面有許多白鵝戲水,遊人常在岸邊供給食物,於是群鵝峰踴上岸,紛紛爭食。

由於時間已晚,我們只能到堡前大門往內張望,悵然而返。聽說內部更是座藝術精品,錯過了有些可惜。

在我們跨上腳踏車返回的途中,天空突然開始飄雨,風聲越過曠野,呼嘯而至,一路上風吹草偃,但見樹葉紛飛,芒原翻騰。雖然不是很冷,卻也是夠讓人覺得衣衫單薄。我們急急加速,希望趕在雨勢變大之前,進入較為濃密的森林。生活在都市裡,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快踩踏板,這樣接近原野,又這樣急切地想脫離某一種自然界的威脅,進入另一種自然的庇蔭與保護所。

等我們騎到公園入口處,停好腳踏車,烏雲已經掩襲而至。我們迅速上了車,急忙尋找回家的路。此時大雨開始傾盆而下,沿途風雨大作,為我們週六森林De Hoge Velewe國家公園之行劃下一個美妙而壯觀的句點。

一天騎了二十多公里的自行車,在美術館及雕塑公園走了幾個小時,又碰上雷電交加的雨勢,忽然感覺整個人的身心都健康了起來。這樣自然與美術的結合,回想起來,真是不錯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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